起身後,也不擡起頭……
雖然看不破她們的心思,但賈環多少能猜到一些,她們此刻的感受。
江南文風昌盛,對女兒家的禮法約束其實更嚴格些。
女孩子也多讀書,但讀的卻多是《女戒》和《烈女傳》之流。
尋常時日裏別說與陌生男人見面,就是說都不能說別人的名字。
若是被人看了胳膊去,那就等同於失.貞……
而她們此刻卻被送入了慈園,一個聲名狼藉的武勳府邸。
連十二花魁清倌人被送了進來後,出去就壞了名聲。
更何況是她們……
所以,此刻她們的心情也就可以想象了。
之前門前的“偶遇”,多少也能明白一些。
明白歸明白,賈環卻也不可能往別人挖好的坑裏跳。
他對林黛玉笑道:“既然你有內客,我便不好耽擱你待客。
想用什麼吃的頑的,只管打發人去要。
家裏沒有,就讓人去外面淘換。
等客人離去時,別忘了送些好頑的好吃的給她們……”
林黛玉聞言滿意的抿嘴一笑,道:“這還用你說?”
賈環笑着點點頭,道:“我不過白話,你那麼能幹,自然……”
“侯爺可否放了家兄,奴家只有一個哥哥相依爲命,還請侯爺慈悲,只要侯爺肯放人,奴家願爲奴爲婢,結草銜環報答侯爺大恩!”
賈環話沒說完,之前“偶遇”衝撞那女子忽然跪地哭求道。
氣氛登時一變。
連帶其她幾個女孩子,神情都隱隱悲慼起來。
想來,她們也明白今日來此的目的。
賈環看了看面色無奈的林黛玉,對衆人呵呵笑道:“這件事的起末始終,想來你們也都明白,你們家人也都明白。
本來嘛,國有國法,家有家規。
他們敢聽人謠言後,衝撞本侯行轅,就該國法處置。
但如今你們既然找到了林姐姐……
唉,不看僧面看佛面。
你們回去同你們家裏能做主的人說,明日巳時初刻,讓他們來慈園尋我。
但你們要記住,可一不可再。
快穿:炮灰女配要反攻 我這次寬容,是給我林姐姐顏面。
但並不喜歡你們利用她的心思。
再有下次,本侯必當嚴懲不貸!”
諸位女子聞言本是又驚又喜,可最後聽到賈環厲言呵斥,又都唬的臉色發白。
賈環說罷,又對滿臉甜蜜藏也藏不起來的林黛玉柔聲笑道:“你再招待一會兒,我先去了,有事就派人尋我。”
林黛玉心裏甜的嘴巴都合不攏了,抿了抿,還是沒抿住,綻顏一笑,應道:“嗯。”
……
從逸雲居出來後,賈環又折去了俶懷閣。
俶懷閣中動靜就沒那麼大了,但當他進去時,就看到史湘雲正紅着眼落淚……
一時間,賈環身上的肅煞之氣驟起,眼神厲然的看向堂內那兩個婦人。
那兩婦人不過是百姓人家,了不起家底殷實些,何曾見過他這等駭人的氣勢。
似兇虎般,欲擇人而噬。
一時間,兩人唬的面色煞白,瑟瑟發抖……
“環哥兒!”
好在史湘雲及時反應過來,叫住了動了火氣的賈環,那兩婦人才沒當場失禁當場。
賈環裝過頭,見史湘雲走過來,也不顧有人在,就伸手親暱的撫了撫她的眼角,道:“再有惹你不高興的,直接讓人拖出去打死了賬!
我都捨不得讓你生一分氣,那羣王八蛋嫌活的太長了,我可以成全他們!”
那兩婦人聞言,險些沒婚過去……
史湘雲心裏感動不已,面上卻苦笑不得,道:“好了,不許冤枉人。她們是金陵史家的太太,當初曾在都中長安保齡侯府見過,那時,我還小……”
賈環聞言,多少明白了些,牽起史湘雲的手,道:“過去的事,就不要再提了嘛。你本也不是這種性子的,莫非你和林姐姐換了性兒?
雲兒你不知林家那些人多可惡,竟找了些蘇州林家的丫頭,送到園子來。
哄的林姐姐高興,結果我一露面,就跪下爲昨兒個想衝進園子的那些混帳求情。
她們這般利用林姐姐,她也不惱,你怎地就落淚了?”
史湘雲沒好氣的白了賈環一眼,道:“都是你惹出的麻煩,還說我!
我的事,也與你林姐姐的事不同。”
說着,面色又落寞了下來。
賈環皺眉道:“到底什麼事?有什麼事都給我說,我難道還能不幫你?
是不是她們來給外面那些士子求情?
這點事也值得你着難?”
史湘雲垂着頭,又緩緩落下淚來,聲音微啞,道:“不是的,若是那些事,我又哭什麼?
我只是聽說……
二叔和三叔都沒了,二嬸嬸也死了……”
賈環伸向史湘雲面上,準備替她拭淚的手忽然頓住,眼神一凝。
他自然知道這個消息,實際上,不止史鼎史鼐兄弟死了,史家的男丁基本上都死絕了。
西北的乾燥爆烈,冬日裏的酷寒,根本不是享受了幾十年榮華富貴的史家子能耐受得住的。
別說他們,就是西域本地人,哪年不因酷暑和嚴冬死掉一些?
史家人並沒有得到額外的關照,所以死傷慘重。
只是這個消息,被賈環嚴格封鎖,叮囑過旁人,絕不能讓賈母和史湘雲知道了去。
可在都中防得住,卻沒想到,到了江南大意了……
他眼神和刀子般看了眼那兩個金陵史家的婦人,恨不得將這兩人拖出去喂狗。
然後將泣不成聲的史湘雲攬入懷中,道:“我不瞞你,這件事我也知道不久。
我沒有想到,史家那些人在路上就沒熬下去,西域的屋子,都已經命人給他們準備好了……”
其實,這個屋子,是去西域的百姓人人都有的。
只是這個沒必要給史湘雲說……
賈環嘆息一聲,道:“雲兒,你別傷心了,若怪,就怪我吧……”
史湘雲靠在賈環懷裏,搖頭道:“怎麼也怪不到你身上,是他們自己糊塗……我只是……嗚嗚……”
這還是史湘雲第一次哭的那樣傷心。
賈環心疼不已,連聲道:“我明白,我都明白,無論如何,他們畢竟是你的親人,你自幼在保齡侯府長大。
你又那麼善良,只記好的不記仇。
你看這樣好不好,我知道史家只剩一些婦孺了。
因爲涉及謀反,都中長安她們是回不去了,不然宮裏陛下非揭了我的皮不可,還會再把她們發配的更遠。
但咱們可以悄悄的把她們接到南邊,找個沒人注意的江南小城,給她們置辦些產業,讓人在暗地裏關照她們。
總可以讓她們過上安詳富庶的生活。
好不好?”
史湘雲聞言,從賈環懷中擡起頭,泛紅的大眼睛看着賈環,道:“可……可以嗎?可不能讓你擔上干係,我豈不成了罪人?”
賈環笑道:“不過幾個礙不到誰的婦孺,誰還揪着不放?只要不讓人看了去,應該沒問題。
我回頭就派人去接,行不?
我怎麼忍心看着我的雲兒哭的這般傷心。”
“……環哥兒!”
怔怔的看了賈環一會兒,史湘雲再度緊緊抱住賈環,只覺得一顆心都要暖化了。
賈環溫柔的拍着史湘雲的後背,呵呵笑着哄着她。
可一雙眼睛看着對面那兩個婦人,卻沒有絲毫笑意。
不管她們是怎麼得知的消息,跑到這來報喪,都是不壞好意。
賈環有些納悶,難道真的有人專門喜歡往死路上撞?
好好活着,難道不好嗎?
他卻不知,這兩個婦人,此刻早已悔青了腸子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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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來也是好笑,這金陵史家兩位婦人,本是受家裏之託,來見見史湘雲,拉親近關係後,再託她向賈環求情。
只要事成,好處不盡。
這兩婦人,原本也是這般打算的。
可是來了慈園後,滿目富貴。
再行至俶懷閣,腳下踩着厚厚綿綿的地毯,入目處遍是考究的古董家俬,帷帳錦緞皆是上品中的上品。
連裏頭的丫鬟僕婢,都衣着光鮮,更別提主子史湘雲了。
原本都中長安史家被抄家流放,金陵史家這邊既有物傷其類之心,也不乏此消彼長之陰暗心理。
都中那幾房富貴了幾輩子,一直壓着金陵這邊一頭,如今,卻是這邊要強了。
可是今日兩妯娌入慈園後,這種心思卻被敲的支離破碎。
史家是敗了,可這位史氏家族的長房大姑奶奶,卻愈發富貴了。
女人的心思有時候不能用感性來形容,得用無知任性來形容。
就這麼一酸,就想給史湘雲添點堵,渾然忘了她們今日來的目的。
傲嬌男神你好壞 看着史湘雲傷心落淚,她們心裏那股酸到心底的勁兒,總算舒坦了些。
別看你過的富貴,可未必舒心。
這種心思,又隨着賈環的到來,被擊的粉身碎骨。
瞧這寵溺模樣,那般潑天大事,都被用來哄婆娘。
這種事,她們別說經歷過,連聽都沒聽過。
滿心眼的豔羨!
再加上賈環初至金陵,就攪動整個江南風浪滔天,圍着他轉。
更可惡的是,他居然還俊俏的不像話……
種種相加,她們連嫉妒的心思都提不起來了。
也沒功夫再去想着使壞,因爲這位少年權貴果然如同外面說的那樣,跋扈冷酷。
大家還是親戚,不說好菜好飯招待,就差沒直接拖出去喂狗了!
早知如此,她們得了失心瘋才說出那些事。
看賈環對史湘雲的寵溺勁兒,若是她們來後就好好和史湘雲拉親情,奉承奉承她,讓她高興。
家裏託的事豈不輕易而舉的就達成了。
爲了史湘雲開心,賈環連犯王法的事都做。
何況那點小事?
說不定,以後還會有更大的好處!
可如今卻被她們的私心全給毀了。
念及此,兩人真真悔的恨不得摳出自己一雙眼珠子換一副後悔藥!
可這世上,哪裏又有後悔藥?
就在她們堆出笑臉,想解釋一二的時候,賈環卻招手讓翠縷招來兩個青隼,“送”她們出去了。
青隼會問清楚,她們到底是從哪得到的消息。
“環哥兒,你不會將她們怎樣吧?”
史湘雲有些擔憂問道。
賈環笑道:“我還不至於和兩個無知婦人計較,問幾句話後,就放她們回去。
農家俏娘:將軍別怕,我開掛 只要你好好的,我也懶得理會她們。
只是,若她們再惹你哭一次,我保證讓她們哭一輩子!”
史湘雲“噗嗤”一聲笑出來,嗔道:“就你最霸道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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賈環彎起嘴角,笑道:“我最霸道的可不是這個……”
說罷,就用嘴堵住了史湘雲的櫻口。
咱倆不熟 史湘雲今日心境本就不穩,方纔又被三孫子用甜言蜜語感動的無與倫比,此刻被他侵擾,也沒了往日的剛硬,隨他去了。
卻沒想到賈環根本不懂見好就收,乾脆攔腰抱起了史湘雲,往裏間走去。
……
一個時辰後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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